撰文：TOMMETCALFE
近万年前，一群人类祖先似乎用自己的同类做了一顿饭。出土自肯尼亚北部一处遗迹的远古胫骨呈现出宰割的迹象，代表这也许是已知最早的原始人类食人的案例。
屠宰行为似乎是由需要食物的人类个体完成的，来自华盛顿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古人类学家布莱恩娜·波比纳（BrianaPobiner）说。“人们饥肠辘辘，他们吃掉死去的人以填饱肚子。”
这张照片展现了一根被宰割过的人类胫骨及切割痕迹局部放大图。这些痕迹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仿佛由人持握石器连续不断且未曾换手地挥砍而成。图源：JENNIFERCLARK,NATIONALMUSEUMOFNATURALHISTORY/SMITHSONIANINSTITUTION这似乎清楚地证明，人类祖先同类相食已有万年的历史，但屠夫与被屠宰者的种族却未能得到确定。看起来，他们好像都属于在当时主导这片区域的人种——直立人，但他们也可能是能人甚至鲍氏傍人。
波比纳作为第一作者在《科学报告》上发表了描述这一发现的论文。她认为，严格来说，某一种属吃掉另一个种属不算是人族同类相食，而是食人，即食用人类鲜肉。但她又提到，这些吃人者和被吃者看起来有些相似，这一屠宰行为也许针对食用对象并未经过仔细挑选。
这三张特写照片展现了与被发现的人类胫骨出自同一地区且时间一致的动物化石上相似的切割痕迹。图a）为羚羊下颌骨，图b）为羚羊桡骨（即小腿前骨），图c）为一大型哺乳动物肩胛骨。图源：BRIANAPOBINER,NATIONALMUSEUMOFNATURALHISTORY/SMITHSONIANINSTITUTION在我们自身的种族——现代智人中，许多反对人类同类相食的文化禁忌已有上千年的历史。因此，人食人往往被仪式化以克服这些禁忌。但该研究中的这些早期原始人类可能并未给这顿人肉餐赋予任何此类含义，波比纳说。“我不认为我们从这些东西上能看到这么多。”
不论这场屠宰背后的缘由是什么，波比纳都难以相信她自己的发现。“这就是那种你注视着某物然后想：‘不可能’的状况。”她说。
神秘的痕迹
年，波比纳来到肯尼亚考察内罗毕国家博物馆收藏的几十具原始人类骨头化石。她想从这些骨头上寻找动物啃咬的痕迹，有了这样的痕迹，就意味着早期原始人类曾被鬣狗或山猫等非洲食肉动物吃掉。
但她没能找到任何一处动物啃咬迹象。相反，她在一块原始人类胫骨上找到了一些切割一样的痕迹。这块骨头是年由英国著名古人类学家玛丽·利基（MaryLeakey）在肯尼亚西北部的图尔卡纳地区发现的。
波比纳此前也见过这样的痕迹。“我研究过上百个与此同时期、来自同一地区的有宰割痕迹的动物骨头化石，”她说，“所以我立刻意识到了它们是什么。”
然后，她用牙医做齿模的材料制作了这些切痕的压印，并把它们寄给了她的同事——这项新研究的合著者、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古人类学家迈克尔·潘特（MichaelPante）。但她没有告诉潘特她对这些痕迹的看法。
潘特和研究的另一位合著者、美国普渡大学的人类学博士生特雷弗·基维尔（TrevorKeevil）收到压印后，对这些神秘的痕迹进行了3D扫描，并将它们与经对照实验得到的份牙印、宰割印、踩踏印组成的数据库相互比对。他们的分析显示，这块万年历史的骨头上的11道痕迹中，至少有9道是由石器造成的。
除非是为了吃肉，没理由进行这样的宰割。波比纳还说，那些食客似乎尝试将肥硕的小腿肌肉从骨头上分离下来。“他们像宰割其他动物一样宰割了这条腿。”她说。
对肉的渴望
原始人吃人有超过万年的历史，而这些胫骨上的切割痕迹可能就是最早的证据，英国布莱顿大学的考古学家及人类学家詹姆斯·科尔（JamesCole）说。他没有参与这项新研究。
在此之前，最早的人骨宰割的清晰证据来自西班牙阿塔皮尔卡考古遗址，科尔说。这些骨头的历史预计超过80万年。
“我不认为这种习俗的历史比之前以为的更久有什么问题”，科尔研究过原始人类同类相食，他说，“考虑到动物界存在大量的同类相食行为，它差不多本应有这么古老。”
为什么这些原始人类会吃另一个人类，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很难辨别他们到底是为了获取营养还是在进行更复杂的文化活动，比如某种仪式。”布里斯班格里菲斯大学澳大利亚人类进化研究中心主任、古人类学家迈克尔·佩特拉利亚（MichaelPetraglia）说。他没有参与这项新研究。
不过，波比纳认为这是因屠宰者需要食物而发生的完全以营养获取为目的的食人行为，或者说营养食人学。在此时期，还未发现直立人或其他种类原始人举行葬礼或别的仪式的证据，因此他们食人不太可能采用哪种仪式化的方法，波比纳说。
伴随食人发生的仪式可能是我们这一种族特有的行为，其中部分可由旧石器时代智人遗迹推测得知。距今更近一些的时候，食人成为阿芝克特宗教信仰的一部分，关于谁可以被吃，谁可以吃人，都有严格的规定。即便是在沉船等情境下，以求生为目的的吃人，也有举行抽签等仪式的描述。
尼安德特人中也有人食人的证据，不过似乎纯粹是为了获取营养价值。“看起来我们更多是从现代人类当中发现人食人更具有文化含义的、仪式化的一面。”波比纳说。
研究人员没有排除那位原始人类受害者因自己的肉而被猎杀的可能性，但他也可能死于其他原因，其后才被吃掉。现代类人猿，如黑猩猩，有时会在领地争端中杀死同类，然后吃掉对方的尸体，而且他们看起来认为同类的尸体仅仅是一种肉类来源。波比纳补充说。
这项新研究揭示，我们能从先前发现的骨头中了解的事物是那么多。它“展示了全新的行为信息可以从现代观察中获取，崭新的技术可以用于勘察博物馆古老的藏品。”佩特拉利亚说。
“一些最好的发现可能已经被找到了，但可能还没被完全识别出来。”科尔补充道。
波比纳也强调了利用新的科技手段研究古老化石的价值所在。“这尤其凸显了回过头再次考察博物馆藏品的重要性，”她说，“因为你可能会有不期而至的发现。”
编者按：这篇文章起初错误陈述了布莱恩娜·波比纳在肯尼亚考察原始人类化石的年份。该年份应为年。
（译者：绿酒）